我們已知的歷史是否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,歷史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構的?這個問題在當代社會已經引發了集體思考。在過往的歲月中,我們把手中的歷史課本當中不可質疑的權威。但越來越多的資料顯示,那些史書不過是被人出于各種目的加磚去瓦修飾過的,它們的權威性似乎也逐漸面臨動搖。《王的盛宴》就是這樣一部批判性反思歷史的電影作品。導演陸川將他的攝影機對準了大眾耳熟能詳的楚漢典故“鴻門宴”。
新歷史主義以一種全新的維度去審視我們的文明,進而提出了“歷史的文本性”。所謂的文本,本身便帶有一種濃郁的個人色彩,進而也就具有一種虛構特質。于是歷史也是“虛構的文本”便被很多人所接受。歷史寫作往往受到當權者的嚴重介入,而這種權威的介入直接導致歷史的虛構本質。那么在這部電影中,楚漢交鋒又是如何被“虛構”呢?

晚年的劉邦,疑心病與他日漸羸弱的身體一樣,都已病入膏肓。從噩夢中驚醒的沛縣劉季,起身對身邊的史官說“你可要好好寫”。兩個史官連連稱“是”。于是電影的敘述便開始層層鋪展開來。我們也看到陸川為我們呈現出來別樣的“歷史圖景”。
解構歷史第一槍對準了韓信。史書中的韓信是一個背叛者,是一個亂世梟雄。但電影中的韓信似乎并不是那樣的面目可憎。他僅僅因一個包子的恩情與知遇之恩,便誓死追隨劉邦,當時項莊手中的劍,正是當時還是小兵的韓信冒險送進去的。他之所以能中計被活捉,并不是他愚笨狂妄的下場,而是他為了劉邦能過得更安心一些,因為他深知劉邦的疑心病片刻都沒能讓他感到寧靜。
歷史都是成功的人書寫的,呂后便這么做了。晚年的呂后對政治的欲望已經變態的狂熱,她不斷的鏟除異己,用身后史的寫作版本逼迫功臣蕭何張良。那句“你的歷史你來寫”,是多么令人恐懼呢?普遍觀念中呂后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,在男權社會中她是妖婦的象征,自然也沒有多少詞句贊美與她。但誰又能體會到那種,自己因丈夫偉業而受盡屈辱的生活。當她歷經重重折磨回到丈夫身邊時,已容貌盡毀,人老珠黃。她聽著丈夫與新歡戚夫人纏綿共枕,自己的心痛又向誰述說?戚夫人已然享受獨寵,劉邦早已忘記發妻受過的苦難。

很多人都將這部電影劃入到當時泛濫的低檔片中。而忽略影片本身所體現的人本主義精神,以及在新的文化背景下中陸川正在緊跟著的潮流。在陸川的鏡頭中,那些歷史人物不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,活躍在影像世界中的每個人物都是鮮活的,有血有肉的。他們的愛與恨都有著深刻的閱歷根源。他們不是面目可憎的魔鬼,也不是高大上的神,高大上的君王與大臣。
劉邦是一位開國君主。在電影里,最初的他有勇有謀仗義仁義,但他的骨子里卻是一個貪婪好色,薄情寡義的人。正是他性格中好的一面,讓韓信、呂后追隨他,讓宿敵項羽也相信他,讓他在鴻門宴上逃脫升天。而正是他骨子里的卑鄙導致那些追隨者都沒有得到善終,僅僅成為歷史長河中的犧牲品。

陸川就是這樣,為大家呈現出不同以往的歷史。在這次歷史情境中,沒有絕對的好壞,也沒有絕對的是非善惡。一言以蔽之,他所思考的依然是人性。
當阿房宮打開的那一刻,天上的云都是起舞的美女,那是人性欲望的外化與投射。陸川作為第六代導演其中的一員,鮮少涉及歷史題材。他與其他的70后導演一樣,更多的著眼點都是現實的殘酷性與荒誕性。而《王的盛宴》更是他將這種殘酷與荒誕的一面延伸進入歷史的長河當中。從古至今,這種感受是一直存在著的。
陸川這部電影,一如既往是一部精英化的作品。雖然飽受詬非議,但我依然堅持這是一部好電影,保持了導演過往的水平。電影中,挑選的都是國內演技最好的演員。他們將人物身上的歷史厚重感,以及在政治變幻莫測中的壓抑感完美的呈現出來。從全新的角度,從更加人性化的角度去揣摩那些早已遠去的人。
影片的目的不在于改寫歷史,讓觀眾去接受一個新版本。而僅僅是從人性本來的樣子出發,為觀眾提供一種解讀理解歷史人物的多元視角。世界上本無完美無缺的人,也并無真正一無是處的人。即使些宣揚仁義的人,也都有過痛傷他人的經歷;即使無惡不作的人,也在某個瞬間關愛與他人。人性就是這樣,是立體多層次的,不是僵化扁平的。

所以這部影片是成功的,影片中每一個人物的呈現都是觸目驚心的,圍繞鴻門宴前后的歷史演繹也是合乎人情人性的。無論是野心勃勃的呂后,還是掌控大局的張良,還是內心無限溫情的韓信,都是有血有肉讓人喜愛的。反倒是那個無上的君王,充滿了虛偽與狡詐。
當大幕拉下的時候,每個人的人物命運都走向悲劇,他們看似無所不能,卻依然成為權勢的犧牲品,成為歷史的犧牲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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